总理的亲情不寻常【全文实录】

中国网 | 时间: 2010-05-06  | 文章来源: 中国网

中国网:一个是出于对八奶奶的孝心,一个是出于为国家节省开支的考虑,考虑非常周到。

周秉钧:是的。我读小学的时候是1949年,一开始我们没有交学费这一说,后来我妹妹也上小学,我已经读四年级了,开学的时候要交学费,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交学费,别人都不交。后来才知道, 因为多数都是仍实行供给制的军人的孩子,而我伯伯他们已经实行了薪金制,所以我们要交学费。恐怕决定实行薪金制之后,孩子读书都要交费搞不好就是我伯伯定的,很有可能。

中国网:想问一下有关八奶奶的事情。到了北京以后,她也在西花厅住过一段时间,不知道总理有没有抽出时间陪她,或者对她有什么照顾和招待?

周秉钧:我那个时候小,不太记得。她没有完全住在西花厅,给她找了一个旅馆。我姐姐说,伯伯每次回来都要先去看看她,说几句话,问长问短,然后再回到办公室。这一点他确实给我们这些孩子做了榜样。还有一个,我们的六爷爷曾经当过袁世凯的秘书,而且很有学问,但是他比较小气,家里面的事情他不太管。

后来我伯伯给他做寿,多大年纪我不知道,就家里人一桌,老爷子特别高兴,而且我伯伯专门下厨房给他做了两个菜,有一个狮子头。我姐姐后来知道六爷爷的一些历史情况,就问伯伯,他做过袁世凯的秘书你为什么还这样对他。他说你不能这样看人,第一在袁世凯称帝的时候六爷爷离开他了。第二,他离开袁世凯好象是在江苏省做一个什么秘书长之类的职务,江浙两个地方要打仗的时候,六爷爷对双方做了很多协调和疏通的工作,避免了两省的大战。他说这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再一个,中央成立了一个文史馆,把清末、民初当时了解情况的老人,在政界的老人请来做馆员,出了很多重要的文史资料和文章,我的六爷爷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有人传说,也是一种好意,说周恩来为自己的亲属安排工作,就这么一个,而且是应该的。他给袁世凯做了秘书,他应该掌握很多的历史。其实当时选文史馆馆员都是国务院副秘书长齐燕铭负责,他去挑选和审查,可能还有一个会议要通过人选,然后报给周恩来那里去批准,聘书是由周恩来来签署的。

中国网:您刚才提到给六爷爷过生日,我了解到总理和夫人邓颖超从来不给自己过生日,还专门给六爷爷过生日,真的是特别用心。

周秉钧:家里人终归不一样。我们有一个规矩,不能送礼和收礼,但是孩子们带一些东西,他们非常自然的留下了。我当兵以后一个月6块的津贴费,1962年蒋介石要反攻大陆,我们的部队到福建前线去了,也没有什么花的,都是供给制。结果在福建还是浙江的时候就有上海的产品了,我看有种香皂比较高级,比较像样子,我买了两块,寄给我妈,其中一个是给七妈的。后来还有一些事情,现在说起来都难受。

1974年有一次在北京开会,我带了干的大枣给七妈,七妈看了以后说你伯伯就喜欢吃脆枣,正好我请桂师傅给他烤一下。那个时候伯伯已经住院了,我还和她说您什么时候去看伯伯,我和您一起去。她说我先和你说个情况,你听完以后再看要不要去。她说,中央规定为了你伯伯能够安心养病,除了政治局委员以上的领导人同志因为工作需要去见他才去,其他人要去看你伯伯要经过中央批准。你要去的话,要给中央写报告,你还去吗?我说那我就不去了,您去看伯伯时给我代好。

1975年我休假回北京,是个冬天,我带了10斤广东蜜桔,每次这些东西都是我妈妈一半,我七妈一半。她说“正好可以给你伯伯拿去榨汁喝”,我一听这个话就觉得不对头了,我就马上意识到伯伯已经不能进食了,或者不能吃固体食物了。

我参加伯伯追悼会,就是这次去看七妈的时候,七妈的秘书和我说,本来七妈要亲自和你谈,但是她一谈又要伤心,所以我来谈。你要有一个思想准备,总理现在情况很不好,万一有那么一天,七妈交代你们在外地的都不要回来,坚持工作。她说到这里就哭了,我的眼睛也红了。而且还说,你七妈还说她是没有儿子,如果她的儿子也在外地工作的话,也不会同意他回来。

中国网:这句话听着特别辛酸。

周秉钧:当时大概是12月下旬,我回到广州是12月底。我是1976年1月7日从广州回到部队,坐了一天的长途车。1月8日一个团晚上要开会,我们师长让我在会上做一个发言,我也准备了。结果这个会开到一半,还没有到我发言的时候,突然一个参谋找我,说有你的电话。我这个时候就怕接电话和电报,结果是我的老婆打来的。她问我收到电报没有,我一听就觉得坏了,但是我还抱有一线希望,我儿子那时候才2岁多,住在衡阳他姥姥那儿,我就问她衡阳来的,还是北京来的。如果是衡阳来的没有什么,大不了孩子生病了,她说是北京来的。我的心一下就沉下去了。我问怎么说的?她说“七妈嘱:听到消息后千万不要来北京。”我就知道老人家不在了。我说一定要回去,要见他一面。我说你马上让梁处长帮买两张去北京的飞机票,明天中午的。因为正好明天我们师里有一架小运输机到广州去,我可以赶上中午去北京的那个航班。

当时我回到会场,该我发言的时候我说不出话来。师长说怎么了,是不是独立大队出事了。我说独立大会出事会找你,不会找我。会后我把师长拉到我的宿舍去,他一听消息眼睛就红了。我和他说我要回北京。我为什么没有接到电报?因为我7号回到部队,邮电所不知道我回来,营业员是我们一个同学的夫人,她知道我在休假,他们以为我没有回来,就把电报送到指挥所,所以当天电报没有到我手里。

师长给我请假以后,就给航行科打电话,说:明天去广州的那架飞机听我的命令再起飞,没我的命令不许动。第二天我就过去了。我老婆、政治部的一个干部到机场接我。我就问我老婆,我说票买到了没有?她说没买。我说为什么没买,来不及了。结果那个干事过来说,你先别着急,首长们要见见你。我说这个事和政治部有什么事呢,这是我家里的事呀。他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我中午才到了司令部,在一个礼堂里面。那天他们在开动员机关的孩子们上山下乡的会,几个领导都在上面,包括政委、副司令、副政委、政治部主任、参谋长,这些都是广州空军的。他们的会议刚开完,我们也到了。他们没下台,在台上。我和我老婆就在他们的主席台的对面坐下,政委说“周秉钧同志,情况是这样的。你爱人昨天让梁处长帮助买票的事情,梁处长一看电报不敢作主,请示到参谋长,参谋长也不敢作主,最后又请示到空军的张司令那里。”张司令给我伯母那里打电话,赵炜秘书接的,说还是按照邓大姐电报的意思办。所以他们就不敢放我了。

我说“朱政委,这一辈子我都听伯伯和七妈的话,这一次我要违反一次,见伯伯最后一面。”我又哭了,他们也哭了。朱政委说我再给张司令打一个电话,就到后台去了。这时台上我们广空的一位领导好心地提醒我:你直接给你伯母打电话吧。我说我不能打,不打电话,我去了也就去了;打了以后她不让我去,我就根本动不了了。

坐下来以后,政委说“张司令说,总理事先有嘱咐,外面的孩子一律不要来京,尤其是秉钧在第一线,要坚守岗位。还有一点,总理明确要求,不保留自己的骨灰,骨灰要撒掉。”我一听伯伯临终前还专门点了我的名,这是遗嘱,不能违反。我一听就说那我不回去了,我马上回部队去。我们部队离广州还有400公里。政委说你现在心情不好,你在广州休息几天。我也没有心情吃午饭,到招待所休息的时候,我爱人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回去,就你守纪律,你不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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