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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求恩形象的精神人格构成

发布时间: 2015-12-14 16:02:15  |  来源: 中国网  |  作者: 王琳互动  |  责任编辑: 王琳_观点

李 彦:我觉得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基督教的教义中的确有这样的说教,要爱你的女人,爱你的妻子,不能离弃她等等。如果你感觉西方男性更尊重自己的妻子,大概也是几千年来受到基督教文化背景的熏陶所致。另一个重要原因,应该说在西方将近100年的妇女运动过程中,女性很努力地争取女性的平等权利,在各方面达到的程度不亚于中国妇女。在我观察到的很多场所对女性的地位都有保障和照顾,尤其是大学或者是纳税人供养的政府机构,一定要有女性的比例。招聘时,同等条件下,男的跟女的两个人条件相同,那就必须优先招聘女性,照顾弱势群体,这些都有明文规定。当然都是经过女性长期自强不息的奋斗努力所得来的。

王红旗:可以说是女性以自己的独立、担当、能力、智慧,改变了男性陈旧落后的男权中心意识和男女不平等的思维模式。

李 彦:女性自强自立,也更容易受到西方男性的尊敬和青睐。我周围的同事中,有不少例子。相反,一个女人只会穿戴打扮,撒娇卖乖,利用和依赖他人,那种关系基本都长久不了。当然,任何社会都有不同品质的男女。有糟朽老男人搞钱权交易,就有不自重的女性出卖肉体换取名利。中国社会如此,北美社会也同样。但总的来说,有水准的西方男性,例如知识阶层,似乎更尊重有思想、有个性、襟怀坦白、自强不息的女性。

王红旗:前面我们讲到白求恩“人类博爱”的伟大人格,是“从个人之爱到人类之爱的升华”。也就是说,残酷的战争让一颗爱的灵魂达到了“爱吾爱以及人之爱”的崇高精神境界,个体才能获得内在的强大力量。罗格•梅认为,“爱是一种独特的原始生命力,它推动人与所爱的人或物相联系,结为一体。爱具有善和恶的两面,它既能创造和谐的关系,也能造成人际间的仇恨与冲突。”我的理解是,个体的人以善心敞开的纯洁无私的爱,是人类一种健康的心智。这种心智是白求恩主动挑战与超越困境的生命原动力。白求恩的人格形成,还有一种不可或缺的力量,你在作品中借熊蕾师姐的话,表现得很巧妙,也很到位,“白求恩并非完美无瑕”。“恰恰是中国革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军队还有中国的老百姓教育与影响了他,最终成就了一个英雄人物的形象”。更独特地提出了一个人类文化融合问题,“人类的完整的人性”在东西方文化互识、互补地建构过程中,才会更完美。从超越国家民族的层面,揭示白求恩在战场上艰苦卓绝的意志力,不仅来自内心强大的爱,也来自于中国文化、民族精神的影响,从而深刻形象地阐释了人类心灵的“同构性”。并且,蕴含着一种呼唤人类和平共处的美好愿望。这也正是费孝通先生所讲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你以新历史主义的“非虚构”方式,还原了一个被历史的宏大叙事遮蔽了的,真实的白求恩形象,实践了自己的创作理念。其实,我也是通过你常用的“内倾式”来分析白求恩人格魅力的内在本心,一开始并不是像历史描述的那样。

李 彦:实际上,围绕我这个作品的,还有很多内容。本来我了解到和搜集到的不少资料,可以更好地展现白求恩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性。在他的生活中,除了莉连,还出现过好几段恋情。比如,他在太行山区遇到的那个女传教士凯瑟琳,她有一个中文名字叫何明清,是一个新西兰人,也是一个十分可爱、令人敬佩的女性。我在书中描写到,在白求恩的感召和动员下,她可以放弃她原来的信念,冒险去北平为八路军买药,帮助白求恩做事。为什么?当然,除了爱情,也有他们共同的信仰——源自基督教的博爱精神。我在加拿大的一个同事是英文系的教授,她给我讲过她姑妈关于白求恩的故事,后来被我写进纪实文学《罗莎琳的中国》里面了。她姑妈三十年代跟白求恩在同一所医院工作,那些女同事都很喜爱他,这种爱不是浅薄地围绕着谁有钱有势,而是一种人格魅力。这种人格魅力来自无私的奉献和关心底层、同情弱者,平等意识,人文关怀,简单说就是一种人道主义精神的大爱。这种大爱跟他的家庭出身有关,他父亲是一个小镇教堂的牧师,他母亲曾经是传教士。所以白求恩从小受到的是严格的基督教信仰的熏陶。我在小说《羊群》里,通过女主人公对一群教徒在教会里面争斗的观察,得出了一个感悟:基督教和共产主义其实都同出于一个源头,大同小异。

王红旗:在你的中篇小说《羊群》里,就是集中写了一批从中国大陆移居到加拿大的新移民,如何经历意识的蜕变而深信基督教的心路,给我影响最深的。他们通读圣经就像当年熟读马克思的《资本论》一样,尤其是杨宇清最终发现:共产主义与基督教在理论上、形式上,以及组织结构上是何其相似,马立新也从不信基督教而转为忠实的布道者。当然还有形形色色的信徒,虔诚的、功利的、排遣寂寞的等等,五花八门的心态,你通过几次捐献的细节,描述得逼真形象。其实,人类文明发展史已经证明,尽管基督教是西方人信仰的主体宗教,然而,其与东方的儒教、道教、佛教相比都是有局限性的。但是,在不同宗教最高境界的慈悲、博爱与和平等教义宗旨上,又是有“同构性”的,是可以相互交流互补的。因此,仅仅基督教是救不了现代人类的。人类的真正信仰是对个人内在灵魂里善与爱的坚守。你当时为何想到把“共产主义信仰”与“基督教信仰”来做比较?

李 彦:在爱与平等意识上,基督教和共产主义是一样的。白求恩为什么那么容易转变成共产党员?因为他从青年时代、儿童时代已经奠定了这种平等意识。关怀底层社会、关怀劳苦大众的意识,已经注入在血液中、灵魂里了。因为有这些人格魅力,很多女性都被他所吸引。我写的那个女传教士凯瑟琳(何明清),她那封信里没出现一个爱字,但我从英文原著中的那些字眼儿里,更能感受到凯瑟琳那种抑制不住的、对白求恩倾心的敬爱。她为他放弃了英国教会的原则,多次冒险下山,去北京给八路军买药,最后,因为她帮助了八路军,她的那个教堂也被日本军队的炮火轰平了。了解到这些,也就理解了为什么白求恩会在他的日记中把凯瑟琳称为“我的天使”了。在白求恩的遗嘱中,最后一句话,也是写给凯瑟琳的。“请向凯瑟琳小姐转达我最热忱的谢意,感谢她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王红旗:是的,她对白求恩的爱是真诚的,强烈的爱驱使她愿意为他的事业去冒险、去奋斗。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认为白求恩是西方理想的男性形象?李 彦:应当说,除了女性,他在很多正直的西方男性心目中,也是理想的楷模和偶像。具体到女性来说,除了凯瑟琳,还有我前面提到的那个叫简•尤恩的加拿大女护士。白求恩比她大20多岁,当时那个女护士应该二十七八岁,白求恩四十七八岁,来中国的时候,一路上同船,有不少故事,就不提了。他那种人格魅力,吸引了很多女性爱他。因为这些女性都属于品性高尚的那类,她们本身忠实于信仰,有博爱与宽容的精神,因此,也欣赏这种为人类献身和为理想、事业奋斗的男性。那些追求虚荣和金钱享受的女人,是不会爱白求恩的。当我看到简•尤恩的墓碑时,我非常感动,同时也回想起她与白求恩同船赴华时的那一幕幕景象。哪些是今天的我们知晓的?哪些将成为谜,永远埋藏在历史的波涛之中?

王红旗:揭开了一个更深层的谜。你的作品里白求恩形象是有血有肉的,有七情六欲的,也有缺点,但是绝对不失为一个伟大的英雄。这里面包含着你在检视真实历史材料方面的精心与智慧。

李 彦:我感到,白求恩心里真正最爱的人当时是莉莲,所以他在中国两年,没有和任何一个中国女性传出绯闻。他写了无数封信,邀约莉莲前来太行山一起为中国革命工作,他也婉拒了“天使”般的女性凯瑟琳的爱。他们俩接触频繁,八路军的战友们都怀疑他们是在谈恋爱,他却哈哈一笑搪塞过去了。而且,我觉得他令人敬佩之处还体现在另外一个方面,莉莲曾经是他的病人,她患肺结核之后,白求恩把莉莲的一叶肺摘除了,按说病人已经不完美了,但是白求恩后来却与她发展出来恋情,这证明他所爱的不是肉体,而是心灵。两个美丽的灵魂,能够惺惺相惜、互相吸引。因为是莉莲指引和鼓励他来中国投入抗战的,所以,他在遗嘱里写下了那句话“那面缴获的日军大旗留给莉莲”。我们去晋察冀石家庄白求恩医院,几百个官兵听我们发言,我讲了什么叫白求恩精神,其实就是国际主义和人道主义精神。这些在全世界各个民族的文化中都能找到共同点,而我们需要做的,正是要发现人类的共同点,消除误解、消除仇恨,走向世界大同。

王红旗:白求恩的英雄形象与伟大人格的构成,从更深远的层面阐释了人类心灵的“同构性”,人类渴望平等、和谐与和平的心声。如果说,20世纪连绵不断的战争开始于男人的头脑的话,1986年在联合国“国际和平年”日,20位世界顶尖的自然与社会学家发表了《塞维利亚反对暴力声明》,21世纪的人类和平也开始于我们,包括男人女人的头脑。其实和平理想的责任,在于我们每一个人。你的作品中还谈到了白求恩曾经创作过短篇小说《中国肥田里的秽草》,如果不是战争夺去了白求恩的生命,根据你对他的了解,他是不是可以成为一个诗人和作家?挺有意思的。

李 彦:中国人大概只知道白求恩是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但我所了解到的他绝对不止是一个医生,他是个艺术家,他的油画画得非常好,他写小说、写诗歌,很多事情都能做,他属于那种要干什么就全心全意地干好,而且很有天赋。他在蒙特利尔当外科医生的时候,专门开设了一家画坊,义务教穷孩子们绘画。在加拿大人们都说,如果他当年没成为一个医生,专门去画画,他可以成为一个著名的画家,如果他专门写作可能成为一个好的作家,甚至一个好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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