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蔡洪平,1955年出生于上海,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现任德意志银行亚洲区投资银行部主席,曾于1996年底加入百富勤投资银行,开启投行生涯。2006年3月任瑞银投行中国区主席,2009年3月任瑞银投行亚洲区主席,直至2010年7月加盟德意志银行。
在投行界,蔡洪平被冠以“首富园丁”的称号。曾一手缔造了比亚迪、碧桂园、SOHO中国、联华超市、魏桥纺织与长城汽车赴港上市的财富传奇,被香港媒体誉为“中国民营海外上市之父”。
2013年4月,“工业4.0”这一概念率先在德国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由一位德国工程师提出,德国因此成为最早提出该概念的国家。相较于工业1.0蒸汽时代、工业2.0电气时代、工业3.0信息时代来说,工业4.0被认为是以智能制造为主导的第四次工业革命。
今年10月,李克强总理出访德国时提出,中国要与德国合作发展工业4.0。中国正在制定工业升级计划,《中国制造2025》顶层规划也已经出炉。据悉,该规划几乎是参照德国“工业4.0”的时间表。
德意志银行亚洲区投资银行部主席蔡洪平曾去德国考察中小企业,那里正在进行工业4.0革命。蔡洪平曾缔造了比亚迪、碧桂园、SOHO中国等公司赴港上市的财富传奇,在投行界被誉为“首富园丁”。他表示,尽管中国政府已敏锐地意识到工业4.0的重要性,已经把它写入十二五规划和相关文件中,但目前中国在法律、金融以及相关配套制度方面尚存在不足,缺少工业研发的心态和生态。蔡洪平说,中国现在需要更多的任正非和雷军,而不是更多的互联网企业。
不会再有下一个马云
新京报:近期你曾说,阿里巴巴的上市代表互联网的高潮过去了,或者说结束了。
蔡洪平:互联网快速发展的高潮已经结束了,今后不大可能出现现在的高潮。
新京报:这是否意味着阿里巴巴目前处于发展的顶峰?
蔡洪平:阿里巴巴会不断超越自己,不过,别的互联网企业很难超越阿里巴巴。我不相信今后还会有下一个马云。
新京报:为什么?
蔡洪平:美国发明了网络,为什么只有亚马逊、ebay,却没有阿里巴巴?因为中国有“非改革红利”。
新京报:“非改革红利”,具体指什么?
蔡洪平:李克强总理提出改革红利,是指政府推进如政企分开、政府简政放权、国企改革等一系列改革之后,提高了企业的积极性,确立了市场经济地位,这是改革红利。那么,没有进行改革时,也有非改革红利,使得创业者也有机会。
中国的电子商务之所以发展如此迅猛,正是由于中国的零售体系没有改革,给了这些公司极好的机会。中国出现了阿里巴巴、京东等大型电子商务公司。
中国的零售体系,从生产、流通、批发到零售,中间环节太长,最终都转移到消费者身上,导致物价贵。目前,在互联网的冲击下,电子商务就有机会减少这些流通环节,降低价格,迎来发展的重大机遇。
同时,还有以余额宝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也是得益于国家没有进行利率市场化改革。银行存贷息差空间太大,给了互联网金融机会。上述创新都是得益于中国特有的“非改革红利”。
改革红利释放,互联网机会减少
新京报:你说互联网的高潮已经结束,是否意味着目前“非改革红利”快享受完了?
蔡洪平:还没有。目前,非改革红利刚开始,中国越不改革,非改革红利越大。不改革为互联网带来特有的机会,因为互联网可以冲破非改革壁垒,挖掘非改革红利。
新京报:那么,改革红利是否有利于互联网发展呢?
蔡洪平:改革红利释放出来后,互联网企业的机会就少了。
新京报:那么互联网企业的生存空间是不是小一些?
蔡洪平:我认为电子商务企业的空间会减少,不过互联网的空间不小,未来可以向智能化进军。
新京报:过去15年间,互联网解决了人类的沟通、消费、流通、金融,那么,下一步互联网该如何发展?
蔡洪平:互联网下一步向生产力进军,要集合所有资源向工业4.0进军。
中国尚无“4.0”企业
新京报:中国有哪些真正符合4.0工业革命的创新企业?
蔡洪平:互联网方面,阿里巴巴、腾讯等发展非常好;技术企业方面,华为、小米、国有航空工业等发展很好,但是,真正成型的智能化生产化的企业还没有真正出现。
新京报:你之前也跟马云聊过这个问题,阿里巴巴的上市创造了IPO纪录,但全球市值最高的企业依然是苹果。
蔡洪平:今天的市值最大的公司不是互联网公司,而是高端制造业公司。未来中国一定会出现超越阿里巴巴的制造业公司。比如,现在小米发展很快。
新京报:中国的制造业企业如何升级到4.0?
蔡洪平:中国正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工业4.0升级,但是,革命性的升级尚未开始。目前,在研发上正加大投入,不过,还没有形成气候。
新京报:西方国家完成工业化革命花了近100年时间,而中国只用了30多年,这算不算 “后发优势”?在工业4.0时代,中国如何抢先或者与德国等发达国家同步发展工业4.0呢?
蔡洪平:事实上,中国没有“后发优势”。我们的工业化是拷贝过来的,中国的土壤不具备“后发优势”,只有“后引进优势”。中国的市场比较大,推销能力比较强,却没有研发上的优势。在发达国家开动火车的时候,我们不要掉链子,能够挂上去跟着跑起来。
新京报:当我们在谈论“工业4.0”时,实际上是在谈论什么?
蔡洪平:第四代工业革命,实际上是智能化生产。与前三次工业革命不同的是,它是“互联网+机器人+自动化+个性化+3D、4D打印”的高效率生产。简单地说,工业4.0时代的生产基本不需要人,逐步智能化。它使用了互联网、自动化、生产线等前三次工业革命的技术,大规模提高研发效率。甚至可以在全球实现研发和下订单,通过智能化、物联网和现代物流,商品可以全球化配送。
最大的问题是缺少法律保护
新京报:为什么中国尚未真正开展工业4.0革命?
蔡洪平:尽管中国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工业4.0的重要性,已经把它写入十二五规划和相关文件中,但是,目前中国在法律、金融以及相关配套制度方面尚存在不足,缺少工业研发的心态和生态。
新京报:如果以德为师,中国距离工业4.0还有多远?
蔡洪平:我曾经说过,中国目前需要更多的工程师,需要更多的任正非和雷军,而不是需要更多的互联网企业。毕竟,制造业才是生产力的根本。
新京报:中国要发展工业4.0,需要解决哪些问题?
蔡洪平:第一,目前中国互联网的阵地主要集中在零售、消费、物流等领域,还没有大规模引入到生产力的开发和智能化生产上来。而从资本市场来说,许多中国互联网企业在美国上市以后,估值很高,导致了很多风投、PE等金融机构更加青睐互联网企业,也促进了互联网企业的发展。但是,从事智能化生产的企业,很难得到金融机构的资金支持。
第二,目前还没有具备新技术研发的心态,因为这种互联网技术运用到生产上来,需要很强的工业心态。工业心态,是做工业的认真执着,要在精细的领域深耕,而不是炒股、赚快钱、盲目追求互联网的短期心态。
第三,缺少理想的工业生态。目前中国还没有形成一个配套的、系统的研发生态,这个生态包括了私募基金、风投等金融机构的支持。在德国有很多这样的金融机构支持小企业进行生产研发,如果没有这些金融机构的支持,小企业前期会很难生存下去。
第四,中国在做智能化研发生产方面,最大的问题是缺少法律保护。当研发者辛辛苦苦开发出前沿的技术之后,中国缺少法律和专利保护,基本谁都可以抄袭。近期召开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就提出依法治国,正是加强对知识产权法律保护的好时机。
第五,国内研发成本太高,融资成本也很高。目前很多民营中小企业融资成本动辄高达10%以上,很难生存下去。而欧美小企业的资金成本很低,而且他们还有其他资金的支持。
新京报:如何解决上述问题呢?
蔡洪平:要解决上述五个方面的问题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涉及法律、金融体系等,这都不是单一的问题,而是系统配套问题。
本站原创,如有转载,请注明来源观点中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