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婉莹 山东大学韩国研究中心副主任

6月4日，韩国国务会议通过了有关中止《9•19军事协议》（简称协议）全部效力的决议。同日，韩国国防部表示“韩军将恢复在韩朝军事分界线和西北岛屿一带的所有军事活动”，韩国外交部则表示“已向美国、日本、中国、俄罗斯等国家说明了政府采取的正当、合法措施”。

协议明确规定双方“全面停止引发军事紧张和冲突的海陆空所有空间的一切敌对行为”。其中，西海被称为半岛的火药库，是“天安舰事件”、“延坪岛交火事件”等韩朝军事冲突频发之地，该协议在朝韩军事分界线设定了一定的缓冲地区防止偶发冲突，自该协议生效，大幅减少了朝韩在边境地区的摩擦和冲突。而协议失效意味着这种缓冲地带的消失，朝韩军事分界线一带地海空出现偶发性冲突的可能性大幅增加。韩国还有可能重启对朝心理战——在朝鲜边境最前方启动移动式扩音器广播。

尹锡悦政府上台以来，多次强调朝鲜违反协议，认为该协议内容对韩国不利，并将协议视为韩国对朝军事措施的绊脚石。早在2023年1月，“朝鲜无人机进入韩领空事件”持续发酵，尹锡悦总统就曾主张“该协议事实上已经失效”，并下达“如果朝鲜再次发起侵犯我国领土的挑衅，就讨论中止《9•19军事协议》效力”的指示。去年10月，韩国国防部长官申元湜也曾表示有可能废除协议。2023年11月22日，韩国以朝鲜发射“千里马－1”型新型运载火箭为契机，批准部分停止协议效力。朝鲜随即作出回应，于2023年11月23日宣布全面废除该协议。

韩国政府近日作出中止协议全部效力的决议，其直接原因是韩国主张朝鲜近日对韩投放“垃圾气球”和扰乱卫星导航装置电波等一系列行动对韩国国民构成了实际威胁，该协议阻碍了韩国军队的戒备态势和“充分及时措施”。美国国防部就这一事表示，“一直在关注朝鲜最近的行动。”美国国防部副发言人萨布里纳辛格当天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正在继续与韩国、日本等地区合作伙伴进行协商。”当被问及是否同意韩国政府停止该协议效力的决定时表示，“对此无可奉告”。6月5日，中国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中，外交部发言人毛宁针对关于韩国全面中止协议一事表示，“反对任何加剧局势紧张的言行，希望有关方保持冷静克制，谨言慎行，为维护半岛和平稳定发挥建设性作用”。

朝鲜国防省副相称，自5月8日至6月2日，朝鲜向韩国边境地带和首都圈投放携带15万吨垃圾的3500多个“垃圾气球”，目前朝鲜已宣布暂停投放“垃圾气球”。在此之前的5月10日，韩国有民间团体向朝鲜越境投放20个装有批判朝鲜体制等内容的30万份传单和2000个U盘的大型气球在先，引发朝方“以牙还牙”的抗议。类似的“传单战争”在半岛已经有70年的历史了，朝鲜战争期间散发传单曾是美军心理战的重要手段，据统计朝鲜战争期间朝韩共散发28亿张传单。20多年前开始，韩国民间团体持续通过向朝鲜境内投送携带传单的气球谴责朝鲜，而朝鲜也曾向气球发射高射枪进行回应，曾多次引发南北边境地区紧张。为了防止引起突发冲突，双方决定2018年停止散发传单等敌对行为。

6月5日，韩国同民主党对韩国中止协议一事表示，“半岛安全正在走向‘强对强’的对峙。”并指责尹锡悦政府2年来一直对朝的“发泄式言语炸弹”。韩国国内也出现反对对朝散发传单的声音，韩国边境居民走上街头进行示威活动，呼吁对韩国民间组织对朝散布传单的管制。但对于民间团体散发传单管制，韩国政府正陷入两难境地。去年9月，韩国宪法裁判所就以过分限制言论自由为由对《禁止散发反朝传单法》做出了违宪判决。韩国总理近日也表示“宪法法院做出了判断，所以政府也很难阻止散发传单。”当前，韩国统一部当前正与相关市民团体沟通，但相关民间团体态度强硬，“自由朝鲜运动联盟”声称，如果没有来自朝鲜的道歉，将重新散发传单。

根据美联社报道，韩国军方于6月5日称，美军派出一架B－1B轰炸机在朝鲜半岛上空飞行，系7年来首次精确制导武器轰炸演练。该报道称，在朝韩紧张关系因气球风波不断加剧之际，此次演习被视为向朝方展示武力。尹锡悦上台以来，韩美同盟在军事领域的合作不断加强。2023年是韩美结盟70周年，韩国在建军节一改过去低调姿态，时隔十年举行大规模阅兵式，展示了韩国军事打击能力的决心。另一方面，朝鲜去年年底在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将朝韩关系定性为“不再是同族关系，而是战争中的两个交战国关系”后，切断了陆上联系并关闭陆上联系的各种措施。

目前，朝韩之间的“气球风波”暂告一段落，但韩国民间团体“不负责任”的行为如不加管制，造成半岛紧张局势，朝韩两国人民将是最直接的受害者。《9•19军事协议》是朝韩之间来之不易的成果，也是近几届韩国政府与朝鲜最重要的成果之一。5年来，朝韩关系的友好氛围不但没有延续和发展，反而出现停滞甚至倒退，强对强的局面把半岛置于军备竞赛升级的危险。

对于中止协议“直至恢复信任前”这一条件，韩国当前也并没有做出明确解释，但尹锡悦政府上台以来对朝的强硬政策短期内很难期待有明显改变。不过，6月5日，韩国统一部长官会见了来自半岛周边“四强”国家及欧洲的专家，就朝鲜表示，“放弃统一”的情况下韩国政府时隔30年重新树立“新统一话语”的看法收集了国际社会意见。日后韩国是否会推出新的对朝政策或是相关“统一话语”，需要持续关注。

朝韩关系不能再退回原点，在新的成果达成之前，各方应保持克制，珍视和守护成果，防止不断加码的“以牙还牙”式回击引发的心理战的扩大，停止有可能引发军事冲突的行为，要为再次打开对话与和平之门创造条件。

编审：蒋新宇 蔡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