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在第七届中国“网络文学＋”大会上发布了《2023年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下文简称《报告》）。《报告》显示，2023年中国网络文学市场营收规模达383亿元，同比增长20.52％；海外市场营收规模43.5亿元，同比增长7.06％；网络文学作品累计3786.46万部，平台驻站作者约为2929.43万人，读者规模高达到5.5亿人。

中国网络文学发展至今已近30年，历经各种类型、风格的流变，以其大众创作、全民阅读的特性成为中国当代文学中最活跃、受众最多、覆盖面最广的文学样式。总的来说，中国网络文学正呈现出题材更丰富、用户群体持续扩大、IP开发效率不断提升、海外影响力日渐增强、业态模式持续创新的发展趋势，主流化和精品化程度不断提高。网络文学作为数字文化产业的内容源头，正成为新时代文化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代表和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的文化名片。

互联网的每次技术迭代，都会直接影响网络文学的生态乃至文学形态。从网络论坛时代的“草莽英雄”们各显神通，到2003年起点中文网等网站建立VIP付费阅读模式，网络文学产业逐渐进入商业化、规范化阶段。随后，智能手机的普及开启了移动阅读时代，网络文学读者数量开始大幅增长。可以说，媒介技术的进步是网络文学发展的摇篮。

另一边，影视、动漫、游戏等领域改编网络文学取得的商业成绩极大地放大了IP价值，引来大量资本与人才涌入，新的产业模式为网络文学注入了活力。同时，媒介的变革也让网络文学的产销机制发生变化，VIP订阅制度建立后，用户付费的简单商业模式逐步转向以IP为核心全版权开发、全媒体运营的文化产业链模式，创作领域和传播半径不断拓宽，实现了跨媒介多元融合。

但是，IP改编的风口也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一些问题，如版权争夺过程中分割不当、归属混乱造成的纠纷，以及哄抬价格、囤积居奇造成优质资源被迫搁置或损耗、市场格局“泡沫化”、盗版侵害原创等发展隐患。

为解决这些问题，有关部门与行业采取了多项措施。一方面，有关部门出台了一系列包括出版管理、侵权界定等领域的政策文件，并定期开展专项整治打击违法行为；另一方面，行业也在鼓励网络文学作者加强现实题材创作，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多元题材和类型，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打造精品化、主流化高质量发展路径。在政策规范与引导的双重作用下，凭借海量规范化的版权，网络文学正成为数字文化产业的内容源头，上下游产业高效互通，并开启了网络文学的规模化翻译与出海，实现从“内容出海”到“模式出海”的转变，成为中华文化“走出去”的名片。

在现有基础上，网络文学市场的模式依然在动态调整，覆盖面也持续扩大。《报告》显示，2023年中国网络文学的市场营收结构发生重大变化，广告收入占比首次超过订阅收入占比，这表明网络文学市场正发生从付费阅读到免费阅读、从文本到IP衍生的宏观商业模式重大改变。

实际上，无论是免费阅读带来广告收入增长还是微短剧崛起，都是网络文学市场正在扩容的表现。通过广告实现流量变现、扩大规模的番茄小说、七猫等免费阅读平台，短剧迅速破圈的抖音，聚焦短篇的知乎盐言故事等都推动微短剧成为释放中腰部网文IP价值的风口。这些网络文学发展的新现象，其实是在以阅文集团、晋江文学城等为代表的精品内容变现、传统影视动漫游戏等IP改编赛道外开辟了新赛道，拓展了用户来源，从争夺用户时间走向影响用户内容消费的融合，多渠道、多模式、全方位实现网络文学规模扩容和业态创新。

泛娱乐大环境下，IP的放大效应将辐射最大公约数的人群，而人工智能的蓬勃发展也将激励网络文学提前布局，探索将数字阅读场景从文字升级为多维、立体、互动的作品新形态。但任何新现象、新赛道、新技术终归都只是创造好故事的手段，“内容为王”是不变的法则，只有以“新态度、新表达、新脑洞”书写新的网络文学，才能“让好故事生生不息”。（作者是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网络文学研究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