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萌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在经历近两个月的反复酝酿后，法国总统马克龙决定任命米歇尔•巴尼耶为法国新任总理，并责成其组建“一个为国家服务的团结政府”。

现年73岁的巴尼耶来自法国右派政党共和人党，曾担任欧盟脱欧谈判首席代表、法国环境部长、外交部长和农业和渔业部长等重要职务，并在欧盟担任过欧盟委员会副主席、欧盟内部市场与服务专员、欧洲议会议员等职务，被认为是一位温和、稳健、资深的政治家。

巴尼耶受命于法国政治社会紧张加剧之际。今年6月30日和7月7日法国国民议会两轮选举后，由于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马克龙领导的中间派联盟“在一起”和极右翼国民联盟均未获绝对多数，致使国民议会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陷入自法兰西第五共和国诞生以来的首次“悬浮”状态。特别是在时任总理阿塔尔请辞获批后，各方政治博弈进一步激化。鉴于此，自8月23日开始，马克龙陆续启动与各政党代表的政治磋商，以期任命一位汇聚各党派共识的新任总理。

此前，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推举的经济学家露西•卡斯特茨、曾在奥朗德政府中短暂担任总理且在左翼内部获得一定支持的贝尔纳•卡泽纳夫以及被认为有能力凝聚温和左翼、中间派和社会保守派力量的泽维尔•贝特朗等不少拥有深厚政治背景和广泛支持的政治人物，均频繁出现在法国媒体的热议名单中。

马克龙最终选择任命巴尼耶为总理，则是基于当前法国复杂政治环境作出的“平衡”选项，体现了马克龙力求实现三方面“确保”。

一是，确保新任总理不被弹劾。鉴于法国现行的政治体制，马克龙领导下的执政联盟在国民议会中并未取得绝对多数席位。在这一背景下，马克龙不得不精心挑选一位能够获得大多数议员认可的总理人选，以确保其信任投票得以顺利通过。在正式任命巴尼耶之前，马克龙已同法国主要政治派别先后进行四轮深入政治磋商，全面评估每位候选人担任新任总理的可行性。法国总统府发布的官方公告透露，马克龙最终邀请巴尼耶接任总理一职，并强调这一任命是在历时空前的磋商周期之后谨慎作出的。

二是，确保新任总理与马克龙现行政策相向而行。首先，马克龙必须要保证其延迟退休等来之不易的经济和社会改革成果不被左翼破坏，这也是马克龙断然拒绝任命左翼推举的卡斯特茨为新总理的关键所在。其次，巴尼耶作为右翼代表人物，其所属的法国共和人党在先前的国民议会选举中获得了45个席位，排名位列第四。鉴于其所属党派的相对弱势地位，巴尼耶不太可能对前任政府的既定政策进行大幅调整。因此，巴尼耶与马克龙的政策立场大概率能够形成互补，可以最大限度避免产生重大冲突。

三是，确保新任总理对2027年总统大选不构成威胁。此前，马克龙突然宣布解散法国国民议会并重新进行选举，这一举动被广泛解读为对2027年总统选举的战略布局，意在为马所在的复兴党参与2027年总统大选打下坚实基础。而巴尼耶之所以被选中任职总理，除了其丰富的政治经验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巴在政治上相对低调，且其年龄和党派背景使其不太可能成为2027年总统大选道路上的强劲对手。此外，根据法媒报道，巴尼耶本人亦曾多次表示其对2027年参加总统大选毫无兴趣。因此，选择巴尼耶作为新任总理，其主要意图在于为马克龙政府增添稳定性，而非引入新的政治挑战。

目前，各党派对于巴尼耶被任命为法国总理反应不一。法国共和人党、“地平线党”等右翼势力对巴尼耶的任命表示支持与祝贺；极右翼国民联盟暂未表达明显倾向，声称将基于其政策声明作出最终判断；而“不屈的法兰西”等左翼政党则对此表示强烈反对，其党魁梅朗雄抨击这一任命是“窃取法国人民的选举结果”，呼吁民众尽快发动大规模抗议游行。值得玩味的是，马克龙所在的复兴党对此任命的反应较为冷淡。复兴党在一份声明中宣布，其99名议员不会对即将由巴尼耶组建的政府进行“不信任投票”，但会提出“实质性要求，而不会无条件支持”。

巴尼耶的任命被看作是马克龙政府试图通过“变化和突破”来应对法国社会深层次问题的尝试，显示了马克龙在法国当前政治危机背景下，试图结合“共治”和“联盟”概念，建立新型权力共存模式，以稳定政府与议会之间关系的努力。对于法国政治格局而言，巴尼耶的任命可能预示着从右翼到温和左翼的广泛联盟，而对于马克龙而言，保住其以退休制度为代表的各项改革成果则是关键中的关键。

当前，法国政治舞台上的一大悬念，即是巴尼耶就任总理后能否成功规避被弹劾的风险。未来，巴尼耶执政施政将面临的挑战依旧不容小觑：一方面，巴尼耶所属的共和党及马克龙所领导的中间派“在一起”在国民议会中的席位总数，仍不足以构成绝对多数，这将为巴尼耶政府政策推行带来一定阻力和不确定性；另一方面，议会内部的严重分裂状态，也将迫使巴尼耶在政治光谱中寻求新的平衡，力争在迎合各党派及利益集团诉求的同时，确保自己倡导的政策主张能够顺畅执行。

编审：蒋新宇高霈宁张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