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健 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国际战略研究院亚洲研究所讲师

12月14日16时，韩国国会通过了针对总统尹锡悦的第二次弹劾动议案。韩国总统府表示，已于14日19时20分收到弹劾决议书，19时24分尹锡悦被停止总统权限，由此成为韩国宪政史上继卢武铉（2004年）、朴槿惠（2016年）之后第三位遭国会弹劾的总统。

弹劾动议案的通过，并不意味着尹锡悦立即下台。总统职权目前已移交国务总理韩德洙。韩德洙14日表示，将尽最大努力稳定国家事务。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领袖李在明15日表示，不考虑弹劾韩德洙，韩国宪法法院应尽快进行尹锡悦总统弹劾程序，让韩国政局“混乱最小化”。

按照韩国法律，在职总统具有司法豁免权，但仅限于一般的民事和刑事案件，并不适用于“叛乱”“叛国”等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因此，尹锡悦很可能围绕“针对此次戒严事件总统是否有司法豁免权，是否有权利宣布戒严”等方面寻找法律正当性。宪法法院对总统弹劾案的审理程序比执政党提出的“提前下台”方案所需时间更长，存在变数更多。尹锡悦宁可被弹劾也不愿辞职，体现出其在宪法法院审理中争取“翻盘”的决心。

韩国宪法法院共有9名法官，但其中3名法官在今年10月任期结束卸任，其职位目前处于空缺状态。根据相关法律，需要9名法官中至少7人出席、6人赞成才能确认弹劾、罢免总统。为避免职能瘫痪，宪法法院已暂时将审理案件规定的出席人数降为6人，只要1人反对，弹劾案将被驳回，尹锡悦将随之恢复总统职务。现任的6名法官中，目前最受瞩目的是具有保守倾向的郑亨植——他也是唯一一名由尹锡悦提名的法官。尹锡悦近期将郑亨植妻子的姐姐、前议员朴善英任命为真相和解委员长。在野党谴责称，这是弹劾审判前的“贿赂”，可能会对弹劾决议的审判产生影响。此次弹劾案标志着韩国进入一个新的政治转折点。未来，宪法法院的裁决将决定尹锡悦的最终命运。如宪法法院裁决通过弹劾，韩国需在60天内举行新一届总统选举。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一次弹劾投票前，通过尹锡悦与韩东勋的公开表态可以判断出，两人私下或达成了某种协议，即尹锡悦把任期时间与剩余任期内的权力交给韩东勋为首的国民力量党，以换取国民力量党反对弹劾案。但在第二次弹劾投票前国民力量党已完全分裂，韩东勋表示要对弹劾案投赞成票，并呼吁党员按照自己的意愿投票，但党内的“亲尹派”则表示仍然要反对弹劾案。为此，国民力量党召开议员全体会议，作出维持反对弹劾案的决定，但允许该党议员参与投票。这意味着短期内一个更加团结、更加激进的国民力量党或将形成，韩东勋16日宣布辞去党首职务后，“韩派”议员进一步被边缘化。

一方面，国民力量党无法逃避来自韩国民众的舆论压力。民调机构“盖洛普韩国”13日发布民调结果显示，尹锡悦的支持率降至11％，不支持率升至85％，分别刷新其就任以来的新低和新高；国民力量党支持率为24％，共同民主党支持率为40％，两党支持率相差16个百分点，为尹锡悦上台以来最大值。由于在第一次弹劾表决期间采取全体离场的做法，国民力量党已为尹锡悦背负巨大政治负担，民众甚至将愤怒的焦点从尹锡悦身上转到国民力量党上。

另一方面，保守阵营担忧共同民主党借机扩大支持率优势。如果在当前纷繁复杂的局势中举行总统大选，最有可能脱颖而出的是在2022年大选中以微弱差距惜败尹锡悦的李在明。近两年，李在明通过绝食抗议尹锡悦政府政策、坚定反对日本核污水排海、呼吁内阁重组等一系列激进政策，赢得了广泛关注。但他本人也官司缠身，一旦被定罪就无法成为总统候选人。因此，国民力量党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以拖待变，等待“翻盘”机会。

目前，局势瞬息万变，韩国政治走向取决于各方博弈。但可以肯定的是，上任之初即搬离青瓦台的尹锡悦，最终还是难逃“青瓦台魔咒”。

编审：高霈宁 蒋新宇 张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