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26日晚上到28日清晨,广州“婴儿安全岛”夜间开放的两个12小时,记者候访目睹了8场离别的悲剧,目送了8个婴孩被遗弃,走向从此没有父母相伴的命运。图为2月26日晚8点这个男人用大毛巾裹着自己的孩子,在暗影中抹起眼泪来。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只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因为超龄,被婴儿岛拒绝。他起初自己从广西专程赶来送来自,而随后才得知,他来自粤北的一个县城。图片来源:cfp
苏扬记得,第13天,“婴儿安全岛”接收弃婴达到51名,到第15天升至79名,第17天已经超过百人。
暂停运行的“婴儿安全岛”,如今已被三块塑料材质的宣传展板围住,小屋内侧紧贴福利院的围栏。展板上最醒目的部分是“孩子心声”,写在心形图案里:“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真的忍心抛弃我吗?福利院虽好,也不及同你们在一起生活好。求求你们别抛弃我!”
相比刘钊所书字条,同样是孩子的口吻,只是围墙内的渴望父母之爱,围墙外的但求延续生命。
“弃婴岛怎么关了?”3月18日黄昏,一对遛弯的老夫妇在暮色中驻足,盯着小屋位置看了半天。
答案在于每日蹿升的弃婴人数,在3月16日到了临界点。不少身在其中的人,早就预感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比如福利院后勤职工苏扬。
“婴儿安全岛”于1月28日开放,开放时间为晚7点到早7点。小屋内恒温28℃,墙壁上画着蓝天白云,设有婴儿床、婴儿专用保温箱。婴儿床旁边有一个开关,并有文字提醒家长:放下孩子后请按此铃,工作人员将在3分钟内到达,对孩子施予救助。
这最后一句,曾经是苏扬作为工作人员的职责之一。他记得,第13天,“婴儿安全岛”接收弃婴达到51名,到第15天升至79名,第17天已经超过百人。
“看刚开始就这么多,我就觉得开不长。”苏扬的判断依据是,毕竟福利院的条件在那摆着,接收人数要控制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但现在,人数像开了闸一样。
做出同样判断的,还有广州市社会工作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朱静君。她认为,配套设施、分流方案如果不能同步跟进,像广州这样的特大型城市,很容易超负荷无法运转。
在发布会上,广州市社会福利院院长徐久介绍,自今年1月28日投入使用,“婴儿安全岛”共接收弃婴262名,全部患有不同程度的疾病。因为短时间内接收弃婴数量已超出福利院承受的极限,需要暂停试点进行总结,并做好已接收婴儿的防疫、分流等工作。
当地媒体记者曾获准到福利院实地探访,看到一个20多平方米的房间里挤下了14张婴儿床,里面有超过20个婴儿。相关人员介绍,在儿科观察区,20多个护理人员要照顾80多个孩子,远超过规定1:2.5的比例。而整个福利院,护理人员与孩子的比例几乎达到1:20。
福利院一名医生告诉北青报记者,弃婴数量剧增,房间原本的过道也被新加的小床挤占,现在甚至还有两个小孩共用一张床的情况,空间严重不够用,医护人员也担心空间太密集,容易导致疾病交叉感染。
在先于广州试点的石家庄、乌兰察布等城市,均未发生弃婴持续激增的情况,石家庄两年半接收弃婴约180人,而乌兰察布,开放10个月仅接收4名弃婴。
徐久对此分析称,广州是华南目前开展“婴儿安全岛”试点的唯一特大型城市,医疗资源和公共资源集中,又聚集着大量流动人口,所以导致弃婴短时间内剧增。
苏扬回忆,弃婴岛运行之初,力争做到最人性化,为减轻家长的顾虑,通往弃婴岛的两条路上,没有完善的监控,而值班人员通常会在弃婴家长离开后再出现。
但春节后回到岗位上,工作流程变了,路边新加装了两个摄像头,值班人员还要主动“出击”,发现有家长抱孩子进大门,要进行劝谕,劝导他们可以向社会寻求救助,别轻易抛弃孩子,遗弃孩子是违法的。A4纸打印的劝谕信上,有脑瘫、先心病等儿童常见重症所对应的救助项目。
苏扬能感觉到,刚开始,人们对福利院门口这个弃婴岛还不够了解,怀着各种心态,有人觉得这里能治病,有人想推卸沉重的包袱。“福利院怎么能治病?”事实上,截至暂停之日,该院有23名收治的重症弃婴夭折。
值班人员发现,抱孩子来的,通常选择在上半夜,晚7点半到11点最多,家长都是大大方方的来。而在“婴儿安全岛”建立之前,为避开人,家人都会后半夜偷偷摸摸地来,尤其偏爱选择凌晨3点到5点人最犯困的时段,把孩子放在福利院门口就跑。被遗弃的婴儿,有时要独自熬过漫长的黎明、清晨。“我们南方还好,这要是北方,天寒地冻的怎么办?”苏扬几乎是凭借本能地赞成“婴儿安全岛”的设立。(文字来源:北京青年报)